在清晨的雾气尚未消散之际,我总喜欢在窗台上撒上一把干苜蓿。就在这一刻,仿佛从露水深处滚来了一团雪色的绒球,伴随着长耳的簌簌响动,宛如微风轻翻一本丝绸装订的书籍。
这只垂耳兔是去年深秋时节来到我院子里的一个不速之客。初次相见,它身披银灰色的皮毛,身上沾满苍耳籽,后腿还留有树枝刮过的痕迹。如今,它安然坐在青石板上,那毛色如同浸过月光的云絮。每当三瓣嘴翕动时,它的玫瑰色鼻尖会泛起细微的褶皱,仿佛正在默诵着某种古老的咒语,令人不禁对其投以更多的关注。
最让我着迷的,莫过于观看它清晨的梳洗。前爪蘸着晶莹的晨露,轻轻抹过耳廓,绒毛随着每一个动作漾起细腻的波纹,这份精细的程度,甚至比母亲梳妆匣里的银柄角梳还要讲究。有时,当我摊开掌心,它会轻盈地跃上我的膝头,那粉红肉垫踩过皮肤时的触感,就像春天最早融化的雪水漫过指尖,冰凉而令人心生愉悦。
在一个暮春的傍晚,我发现了它蹲在野樱树下,久久未曾移动。顺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瞳望去,我看到晚霞正将天空染成了一片胡萝卜的颜色。那一刻,我恍然大悟——原来这生灵在昼夜交替之时格外安静的原因,是因为它将那绚烂的落日当作一颗巨大而甜蜜的莓果,用整个天空慢慢地去啜饮、去品味。
它的每一个动作,都充满了生活的仪式感。无论是在窗台上撒苜蓿、还是在青石板上,或是在野樱树下凝视落日,它都在以自己的方式诠释着生活的美好。这份宁静与淡然,让我为之动容,为之陶醉。